肿瘤专家王瑞明：肺癌中医治疗的理念与优势，北京劲松中西医结合医院
我们简单梳理一下中医肿瘤学的学科发展。中医肿瘤学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研究各种肿瘤性疾病的病因病机、临床特点、辨病辨证的规律以及预防、治疗和康复的一门综合科学。1959年，当时的中医研究院即现在的中国中医科学院，召开了一个全国性的中医肿瘤学术座谈会，二十世纪60年代以后，相继开展了多项中医防治肿瘤的研究。1996年，中华中医药学会肿瘤分会成立。那么，中医肿瘤学有哪些特色和优势呢？
首先，中医肿瘤学体现了整体观念、天人合一、心身合一。 目前西医肿瘤治疗也遇到了瓶颈问题，治疗重瘤轻身，关注肿瘤的形态、大小、分级、转移、复发等问题，治疗以杀瘤为主，但忽视了患者整体状态和身体功能、自我感受。而中医更重视患者整体的状态。这种差异是由于中西医的治疗理念不同所造成的。随着精 准 治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这些治疗手段的不断涌现，西医学的理念也发生了变化，也是由“杀”向“调”转变。而中医在注重患者整体状态的调治方面有着巨大的优势。
其次，我们的辨证论治即是现在倡导的个体化治疗，这也体现了我们因人而异、因环境而异、因病程而异的治疗观。2015年，美国前总统奥巴马在国情咨文中提出“精 准 医学计划”。所谓精 准医疗是以个体化医疗为基础、随着基因组测序技术快速进步以及生物信息与大数据科学的交叉应用而发展起来的新型医学概念与医疗模式。其实我们中医也有这方面的认识，比如我们所说的异病同治、辨证论治，就是广义的精 准治疗。
Z后，综合治疗是中医治疗肿瘤的优势。除了手术、放疗、化疗、靶向治疗、免疫治疗等常规的西医治疗外，中医药也是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部分。综合治疗使肿瘤疗 效得到巨大提高，从Z早的治 Y率不到30%提高到30%、40%。但是，相对于其他病种来讲，肿瘤患者的生存率仍然偏低。所以中国健康行动计划提出要进一步提高患者生存率、提高肿瘤治 Y 率。
中医的治疗理念主要有以下几点：
总结朴炳奎教授治疗肿瘤的理念，核心就是尚“和”的思想。朴老认为肿瘤本身是阴阳不和、气血不和、脏腑不和所造成的，所以主要的治疗手段是和其不和。而在不同的阶段所用到的治疗方法也不同，如肿瘤早期是以消瘤为主，让患者获得长期的生存；而针对晚期不能接受放疗、化疗的患者，则以提高生活质量为主。肿瘤是一种慢性病，治疗应有长期健康管理的理念。
中医提出的扶正培本思想也已经得到西医同行的认可。比如我们在临床中经常遇到患者由于不良反应或自身原因不能耐受放疗、化疗，西医大夫就会介绍他们来中医科就诊，并一再叮嘱患者，要告诉中医大夫你处在放疗或化疗期间，治疗要以扶正为主。可以说，扶正应贯穿肿瘤治疗的全过程，在肿瘤发展的不同阶段，扶正都有不同的切入点。
我们所提倡的带瘤生也体现了中医治疗肿瘤的特色。实际上，中医药对肿瘤的治疗优势可能就体现在对瘤灶的稳定和带瘤生存上。针对这个问题，我们曾经做了一个队列研究，观察接受中西医结合治疗与单纯西医治疗患者的生存期。我们发现，中西医结合治疗总体上可以延长患者三个月的生存期。此外，针对高龄、整体状态差，以及不能耐受放疗、化疗、手术等治疗方式的患者，带瘤生存、延长生存期、提高生存质量就是中医药治疗的切入点。
简要的回顾一下中医药在肿瘤防治中所取得的成果：
第一，减轻放疗、化疗的毒副反应。这是我国在“六五” “七五”期间所进行的临床试验。共有1640例患者参加了试验，在他们化疗、放疗不同的阶段，中医药起到了减轻放疗、化疗副反应，提高放疗、化疗疗 效完成率的作用。
第二，提高生活质量。这是“五五”攻关课题所做的主要内容。我们观察了880例患者，发现中医药在可以有效减轻患者症状、延长生存期、提高生活质量。
第三，延缓肿瘤发展。肿瘤的发展是影响患者生存期的一个重要因素。对于晚期肺癌，减少转移是我们干预的重点。而针对手术后的患者，改善症状、减少复发与转移是我们的干预重点。在“十五”到“十二五”期间，我们经过方案优化，制定出一个综合治疗方案，对846例患者进行了治疗与观察。结果显示，中医治疗能够提高肿瘤晚期患者的生存质量、延长生存期。我们还观察了肿瘤患者手术后的复发、转移，发现中西结合治疗两年患者的复发、转移率均有所下降，我们观察的结果是下降近15%，患者生存率也有所提高。我们另外一项多中心研究纳入了15家医院的489例患者，经过综合治疗后，患者半年、一年、两年生存率都有所提高。把中医药作为一个单独的治疗因素分析其对生存的影响，我们发现采用中医药治疗的患者生存时间是242天，比未采用中医治疗的患者提高了21%。今年我们也在术后患者中进行了类似的观察，发现中医治疗可以减少肿瘤患者术后的复发。
第四，预防重于治疗，着眼于控制肿瘤发生的根本。我们临床中每天都治疗很多患者，但是患者却越治越多。所以我们反思，应该加强对预防的重视。因此，我们在去年成立了中医肿瘤联盟，将全国重点专科、兄弟医院联合起来，在肿瘤的预防治疗方面共同做些工作。在我们的感召、带领和带头合作下，全国各地也成立了区域链。我们要形成个体化、整体化的预防，也会提出一些预防方案，把我们工作的重点人群、优势人群设定下来。我们大家要团结起来，凝聚成一个拳头。同样我们也邀请病理学家、护理专家、心理专家等相关领域的专家加入。目的就是降低肿瘤发病率，提高早治率，z终提高生存率。
在肿瘤的防治工作中，需要中西医协作，发挥各自的优势，在不同的阶段做各自擅长的事情。我们的理想是通过大家的努力与协作，z终能够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中国方案。
关于今后的研究展望：
目前，我国肺癌发病率在全球居于首 位，病死率也Z高，且我国多年来肺癌的发病率还呈上升趋势。那么，中医药在肿瘤预防方面能做什么？那就是预防关口前移。比如，我做过六味地黄丸对食管癌癌前病变的预防。肺癌方面，目前能做的可能是对肺小结节的早期干预。相关的研究需要很长的观察时间，而经过10年干预、观察，也有可能得出阴性的结果。所以，要求研究者一定要沉下心，不能急功近利。
当今肿瘤的治疗手段越来越多，特别是近两年的靶向治疗、免疫治疗，我们看到在疗 效突破的过程中还有很多问题，比如新的靶向治疗带来的副反应、免疫治疗带来的不可预知的并发症等，中医药在协同治疗、提高疗 效、减少不良反应等方面还有发挥的空间。
针对高龄的晚期肿瘤患者，我们中医药治疗具有很大的优势，带瘤生存、提高生活质量、延长生存时间的研究我们要继续坚持深入。
Z后就是中医药肿瘤防治的疗 效评价。我们做了大量的临床工作，患者和我们中医医生都认为我们的治疗是有效的，但是以往我们不太注重诊疗数据的收集与保存。我们今后要加强推进临床研究注册，要应用循证医学的方法规范临床研究，拿出科学、客观的数据来说明我们的疗 效。
